序 小镇书生

    庙湾，是一个没有多少年历史的小镇。先帝在世时才建立起来。

    但因为交通方便，往来僧侣道士便在此建了不少庙宇，一时间香火鼎盛，倒也发展的有声有色。尤其是镇上的大街，更是人来人往，车水马龙，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王员外是庙湾小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，当年曾是户部员外郎，也是土生土长的庙湾人。

    他选择辞官回乡的时候，倒是让不少人大跌眼镜，也让另一部分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有人说他是得罪了人，有人说他愤世嫉俗，也有人嘲笑他平白丢了前程。

    不过王员外终究不是凡人，靠着户部的那点薪水居然几年间就有了几家店铺，虽然羡慕和嫉妒他的人变多了，但也没几个人敢再在他面前嚼舌根子了。

    今天的王员外有些反常，平常从不过问店铺生意的他，居然一大早就坐在他一家店里的柜台前，吓得店里的小二以为自己最近有了什么差错。

    小二仔细想想之后发现，除了故意装肚子疼去茅房偷懒以外，最近没有什么错误之后也就释然了。只是今天桌子擦得格外的勤，也让店里的老顾客们稍稍感慨了下，王员外店里的桌子原来还有这么干净的时候。

    眼下正是午饭时候，早上去帮人挑完水的那些农夫也有了午饭的钱，一个个都要了水酒饭菜，聚在一起谈笑风生，谈论着最近小城里的趣事，比如隔壁李寡妇居然生了个大胖儿子，射阳河里的水依旧是那么甜，再比如那个整天只会子曰、之乎者也，却连一桶水都挑不了的方书生……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，贤侄，你可算来了。“王员外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，惊的那小二手一抖，将擦桌子的抹布掉在了客人的腿上，慌忙赔了不是。见王员外没有注意到自己，小二长舒了一口气，却也忍不住偷偷回头观望。看清了来人是谁，小二恍然大悟：“原来是那穷酸书生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穷酸书生姓方名元，土生土长的庙湾人士。只是平时只顾埋头读书，也不擅长与人交谈。又自小是个孤儿，养家糊口也不容易，于是王员外便教他做了个账房先生，不仅三餐全包，每月还有固定薪钱。

    “也不知道老爷看上他哪一点了，不仅借书给他抄，还让他做账房先生，哼！”小二显得有些愤愤不平，擦起桌子来更加卖力。

    要知道，账房可是有不少油水的，比起自己这个苦逼的擦桌子接客的工作可要好多了。

    “不过这书生也真是傻，干了两年多的账房，居然没有一点积蓄，还穿着这身穷酸袍子。据说他连农活都不会干，虽说是个书生，却连说话都不利索。”

    想到镇里有关这方书生的传言，小二又觉得自己活的比方书生要好上许多，要力气有力气，吃喝不愁，这个书生却连说话都不利落干脆，注定是个穷酸到死的命。

    “王伯伯”方元站在王员外面前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“那个，就是今年乡试…”

    看着在自己面前吞吞吐吐的方元，王员外哈哈大笑“放心吧，你做账房时，我说过包你吃住，余下的钱先全存在我这”说着便从柜台中拿出了一个包裹与钱袋，嘱托道“这钱袋中的钱乃是你这两年结余下来的工钱，这个包裹里装的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换洗的衣物。”

    顿了一会，或许是觉得不放心，王员外有些担忧的对方元说“贤侄你不善言辞，也无甚经验，出门在外，切记勿过荒村野岭，日出便走，日落便宿。

    说着，王员外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来，“老夫也无甚予你的，只是当年为官时尚有几分人情在……”

    方元连忙摆手“这怎么使得，员外纵是一番好意，但是、但是……”方元一急，居然连话都说的不利落起来。

    王员外见状哈哈一笑，虽然方元没说的清楚，可他是什么人，怎能不明白方元的意思？摆手示意方元听他说完。

    “贤侄，你想哪去啦，我王某人可不是那贪赃枉法的昏官。”似是回忆起了些什么，王员外显得有些唏嘘和落寞。“当年我为官时，与几个同年的关系尚可，其中有一人辞官后便在南京教书。此次他的学生也有去赶考的。”

    王员外顿了一顿，见方元情绪缓和了下来，继续说道“如今虽然多年未见，但前些日子收到了他的书信，便想着让你到南京时去拜见一二同门，也好结交几个好友，相互之间方便有个照应，顺便帮我问候一下老友，也是一举两得之策。”

    方元有些感动与惭愧，虽然明知王员外是谦谦君子，不可能行那结党营私，私相授受之事。但自己一着急就口不择言，却未曾料到王员外原是考虑到自己不善言辞，打着看望老友的名义让同年照拂于他。因为有些尴尬，脸上布满了红晕，那信在自己面前，却觉得接也不是，不接也不是。

    好在王员外古道热肠，看出了方元的难堪，于是便将信塞到了方元的包裹里，一边笑骂到“你当老夫为人不正，老夫也不想再见到你，速去速去，不中举人，莫要回头！”一边讲方元往门外推，方元被推至门外，只好鞠了个躬，再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小镇，毅然地踏步离开。